【《中国妇女NGO成长进行时》】
谈到农家女技能培训的话题，金城出版社今年4月份出版的《中国妇女NGO成长进行时》 里已经有了比较详尽的介绍，在这里我就不再做太多的赘述了。
【技能培训——不断调整的过程】
其实，我们自己的培训也在不断地调整，最早我们培训的是农村妇女的种植和养殖技能，后来发现这个成本太高，南方和北方很不一样，市场供求也是个大问题，而且种植、养殖不是最重要、最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，于是我们开始调整，调整成职业技能培训，针对农村那些早婚、早孕的女孩进行培训，基本上我们是从电脑、缝纫、美容美发、餐饮服务、家政月嫂之类的职业技能培训开始。
【技能培训——自信心的树立是关键】
我觉得，技能培训过程中，不在于我们教了她们这样、那样的技能，更多地是教会她们树立自信心，用真诚来与人沟通，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，她们总是被贬低、被训斥，然后是官话、套话，我们是真诚地对待她们，我们既尊重她们当中的每一个人，也相信当中的每一个人，让她们从心里面开始重新认识自己，这样，技能培训反而成了一种副产了。培训完后，很多人都觉得，种在她们心里最深的东西不是技能的提高，而是自信心的增强，使她们有了一种力量，一种想改变自己的力量，我觉得，这是我们技能培训工作做的最好的一点。
她们从事的专业和她们接受培训的专业没有具体、准确的统计数字，有可能不会超过40%，也就是说，培训家政服务然后去做家政服务，培训美容美发然后去做美容美发的，这个比例达不到40%，但是这些技能培训，却可以让她们自己学会去选择生活，不管她们做什么，你都要相信她们，告诉她们其实我们原来也是这样子的，让她们亲身感受农家女的氛围，在这里，从来没有别人对她们这么尊重，能够平等地对待她们。现在有些老师就曾是她们中的一员，我觉得这种培训教育的影响要比专家学者的授课还要重要和深刻，因为她们来自同一个群体，了解彼此的需要。
【技能培训——让每个人都做自己的主人】
在做农村项目的时候，我们在山西培养了一支队伍作为基地，在那儿我们搞杂志，搞农协会，做得非常好，从那里到陕西，开展文化读书活动，我们培训了20个农民，把她们教成辅导员，这个效果好极了，她们自己心里也很忐忑，教她们唱歌，教她们跳舞，教她们读书，教她们辩论，我们很少请专家去教。这些农家女住在自己家里，她们看到辅导员起得很早，对着墙堆在念书、练歌、练舞、练自己要讲的话，这些人就感觉到了，原来她们也得练，我们也完全可以做到，完了之后，她们也愿意去当辅导员，她们觉得我们给了她们莫大的鼓励。在这里，我认为如果妇联的工作也按照这个模式去做的话，应是大有可为的。因为我们相信她们，这些辅导员可感荣耀了，上车的时候，即使瘸着腿，也要继续给她们做，这是负了一份责任的。补贴方面，我们一天给她们三十块钱劳务费，二十块钱伙食费，再加上路费，我认为，这是双赢的：对她们来说，她们去二十天就能挣到六百块钱，一个月生活费有了基本的保障；而对我们来说，如果由项目官员来做这些事情，既缺乏这种平等的感情基础（草根），也难以抽出这么多时间、精力来尽心做好。
我觉得，我们的工作人员特别有魅力，一路走下去，每个村子里都能找到一些特别棒的妇女。国家推动的农民书屋就只有个书和房子的概念，我们现在开办农家女书社，我们的阅览室既是一个活动站，一个心理咨询的场所，也是相互交流信息的场所，在这里，我们的工作就是培训、培训、再培训，由她们自己管理管理，我们加以辅导。
现在农家女书社还没有推广，已经做了两年了，总共才二十几个书社，我自己的目标是五年之内建立一百个书社，我们希望其中的三分之一变成精神书社，由妇女带动整个农村精神层面的变化。对于书社，我们要大力宣传、推广，宣传、推广的目的要把农家女书社嫁接到国家的农民书屋项目中去，争取让他们借鉴我们的方法，不用给书记、村长了，因为他们的事情太多，而且也难以管好，运用这个方法，妇女可以自己管理自己的事情。我们团队培训的目的就是把我们的理念传播给她们，同样是残疾人，通过言传身教，不用说，有些东西很容易就产生共鸣了。王丽回来说，同样是NGO，上下级观念的差异是比较大的，在我们这儿，她觉得很平等，她可以带她的老父亲到我家做客。每年春节的七天长假里，我都会抽出一天去看盲人，有些打工妹如果不回家，她们都会到我这儿来，这些东西是没法装出来的，你觉得你这样做了，她们从你身上学到了，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去对待别人，我觉得这些特别重要，而这些都是需要去做的，而不只是说说而已。
【困难】
讲到技能培训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，我觉得这不仅仅只是农家女面临的问题，也是所有NGO组织发展过程中所必须面对的难题。
● 法律环境
首先，我觉得我们要有一个更好的法律环境。我们从事的是一个阳光的事情，为什么不在阳光下做呢？国家要给我们更多的生存和发展空间。我们的农家女学校，十几个人在做，如果把它归到一个机关或者部门里去，她们肯定做不好，她们不禁要问，我们凭什么在农村守着，拿的钱还比你们少？他们也不会去做，我们的培训想跟全国妇联挂钩，效果不太明显，双方更好的合作模式需要进一步去探索。“以苦为乐，以苦为荣”，这是我们的团队十几年传承下来的优秀理念。举个例子，谈到农村妇女创业培训基地的问题，妇联有资源，我们有方法，我们就是做事，这是需要一个好的法律环境的，现在的年轻人也想入党，也想有个职称，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个像事业单位那样的生存空间呢？我们不是说我们做的好，政府做的不好，是因为这种做事的方式是可以互补的，政府做的事我们做不了，我们做的事政府也没有精力做，政府也不可能雇佣这么多的公务员来做，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为了和谐社会，都是为了人的全面发展，为什么要从政治色彩的角度加以区分？第三部门的发展是一个正常社会运作所必不可少的。
赋权，我们自己在做，在河南农村时，我曾说，能不能做成自己的一个社区来，这个家是农家女你们自己的，你们自己可以选出一个管理委员会来。山西的那个地方就是从改变村里的卫生条件做起的，试想一下，每一家每一户里面都挺干净的，可一出门就没法走路，你们内部搞得再好也没用呀，总不能天天都呆在家里不出门吧，这个家园是谁的？是你们自己的，建设的关键在你们自己，后来她们就开始改变，半年后再去的时候，一个崭新的面貌出现在面前。我们不要过份依赖政府，什么事情都让政府来做，包括新农村建设，为什么我们看不到农民自己的作用？规划一条路，规划建筑区大家都是等着，每一个人都是一份子，我们是这个家的一员，我们要自己建设好自己的家园。政府可以给我们资源，这是每个人都需要的，而每个人都是主人，这就是赋权最根本的东西。我们尊重、相信她们，所以在农家女学校，我们没有，等他们走了，我们要把房子打扫一下，吃了饭，自己打扫卫生，吃饭的锅碗瓢盆都是学员轮流洗刷，刚开始去的时候她们觉得不习惯，就找服务员，后来她们逐渐明白了这学校是她们自己的，这是一个公益性的团队，她们也是其中的一员，是学校的主人。现在下去再看，学校简陋是简陋，但每个地方都干干净净的，很舒服，这些绝对不是校长站在那下个命令就能做到的，老师也一样，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。
● 国家资源
其次，就是国家资源问题。现在维持我们生存和发展的，70%还是来自海外资源，我们很希望把这个结构能变成这样：政府买单30%，企业承担30%，剩下的40%，我们自己筹措，如果是这种模式，那我们的运作就比较稳定了，现在我们有70%的资源由外方占有，控制在人家手里，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挑战。我们自己做的战略规划，就是要调整这一块，但是谈到调整，就涉及政府能够买单的一些项目，我觉得在与政府沟通的能力方面，我们还是有所欠缺，尽管我在这边做一些牵头工作，但是我觉得如果不形成一个机制，很难取得实际的成效，如果我们在这方面取得突破，实现这种“三三四”的模式，将是大有可为的。我觉得国外的IPI做的不错，他们与政府沟通的能力非常强，这也是我们农家女当前做的薄弱，日后应重点开展的工作之一。
● 人才培养
还有一点，就是人才培养的问题。我们现在也在改变，我们报社如果不算杂志社，有45个人左右，农家女学校有十七八个，打工妹之家有八九个，中心有十几个，也为政府解决了就业问题，但是后备人才的培养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将是困扰NGO组织持续发展的一个大难题，这种困难包括理念，包括实践动手能力，也包括对外沟通协调等各个方面。总之，这将是一个浩大的、系统化的工程，也是一门需要细细琢磨的学问。
谢老师跟我说，小时候她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老师，踏踏实实地教孩子们读书、识字，给他们讲故事，那时她绝对没想到自己的一生会跟“农家女”三字紧密联系在一起，从单身俱乐部的最初尝试到《农家女百事通》杂志的创办，从全国第一家专门为打工妹服务的公益性组织——打工妹之家的建立到农家女技能培训学校的开设，再到北京农家女文化发展中心的成立，十几年的风雨历程见证了中国妇女NGO的艰难发展之路，也磨练了谢老师那颗时刻谨记“关注农村妇女发展，推进性别平等进程”宗旨的爱之心，在这十多年里，她不断地去寻找资助，完善各种扶持项目：农村妇女扫盲项目、农村妇女生命危机干预项目、大龄辍学女童助学班项目、农村妇女参政项目……
如今，在全国贫困地区建立100所农家女书社以培训更多的农家女学员又成了她人生追求的新目标，“有了爱，就有了一切。”冰心老人的话镌刻在“农家女技能培训学校”的校匾上，我想这也是谢丽华老师一生的真实写照，是整个农家女的闪光之处。在此，衷心祝福她的愿望早日实现，为农家女的发展开辟出更多的希望之路。 |